博士推门进去。
这是一间杂乱的屋子,四处不规则地摆放着几张桌子,桌上放满了诸如纸片、档案、笔记本、墨水笔、图钉、印章甚至还有子弹盒、手枪部件之类的杂物。几张椅子上堆着稀奇古怪的,恐怕是收缴过来的东西,譬如一端是钓钩的麻绳、包裹成钝器的扳手等等。此外墙壁的钉子上还挂着几副手铐,地板上洒落着可能是早饭或是午饭的胶状痕迹,也无人打扫。并不很高的天花板上有几道裂痕,油灯直直地垂落下来,悬在人的头顶。
胡尔摩斯探长正坐在进门直对的第一张桌子后面,双脚翘在桌面上。他肥硕的身体圆滚滚的,手上握着一支短烟斗。他很敬业地穿着有些发灰的黑色警服,露出满是褶皱的浆洗过的白衬衫,努力维持出一副警察的做派。他的嘴唇上长着两撇白色的小胡子,头发却是黑色,大体上显得滑稽,不过也平易近人。但是,这并不意味着他的脾气一直都很好。长期和他交往的人——譬如博士——就知道,他有时会很容易为了一些事情动怒。
【博士——?】含着烟嘴的探长怔住了,【我没有看走眼吧?】
【没有,没有。】博士预先答道。
【你怎么突然变得……】探长又从上到下扫了他一眼,【这么年轻……?】
【一个小手术罢了。】博士含笑点头。
【可是……】探长仍然很惊诧,【这还是……太不可思议了。】
【这是科学的力量。】
【科学?……说是巫术我都会相信——】
【是嘛是嘛,罢了。】博士并不在意探长的震惊,从背后牵出菩提来,【介绍一下,这是我的侄女。】
【……侄女?】探长把烟斗转到另一侧,【你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侄女?不过……真是一个可爱的孩子啊。】他将脚从桌上放下,活动胖乎乎的身子,向菩提伸出手来。【你好,孩子——】
【这是胡尔摩斯探长(Inspector Holmes)。】博士解说道。
菩提与探长握了手。探长的手掌肉肉的,握起来很舒服。
【……一个远房亲戚要出海经商,所以把她寄养在我家。】博士说,【我想起我们好久不见了,今天顺便带她来看看。】
【好吧……但是还是不得不说,你的变化太大了。】探长抽着烟,依旧有些难以置信般说道,【太不可思议了。】
【你的变化倒不是太大。】
【变化?哈,你说体重?呵呵。】探长将身子向后仰去,【我的体重已经保持稳定了——】
诚然,如此的体重能保持稳定也是不容易。
【近来可好?】博士道。
【近来……啊,正为一堆案子忙得不可开交,其中还有一个犯罪团伙的案子特别棘手——】探长抽了一口烟说,【说起来也和之前没什么区别,总是这么忙,你看,我们这警察局所在的街区就已经提供了基础犯案量。】
确实,胡尔摩斯探长所领导的温顿警察局就坐落在最为混乱的5区。这里无处不在的花街和妓院背后隐藏着大量的利益势力、利益链条和利益冲突。黑帮火拼、谋杀案、毒品走私都只是其中的表现形式之一。尽管有警察局坐镇,却依旧如此猖狂,这也是让胡尔摩斯探长十分头疼的一件事。
【毕竟**交易并没有被法律禁止,也不好大规模取缔。只能通过行政令进行限制。】胡尔摩斯探长道,【最重要的是要消灭土壤。】
立法是经过元老院的提议,再通过形式上的公民大会,在行政大楼确立指令。法律归根结底维护的还是元老院的利益,而元老院绝大多数成员是上温顿人,因此维护的是上温顿人的利益。因为上温顿人不希望下温顿的妓院和花街消失,以满足他们的欲望,所以迟迟没有推出禁止**交易的法律。
【只怕想要斩草除根,没有那么容易吧。】博士说,【即使5区被取缔的话。】
【是啊,】探长点点头,【犯罪会以各种形式滋生,无论如何禁止。说到底犯罪还是人的天性。】
胡尔摩斯探长叹了口气,深深吸了一口烟。他有时也抽那种很长的铜杆烟枪,而不是这种短小精悍的烟斗。在抽那种烟枪的同时他似乎也会变成不一样的人。
博士和探长又讨论了几句。身旁有警员擦肩而过,进到探长背后的房间去。看样子里面还有好多房间,探长的办公桌却是在最外面。大门开了,一个小伙子跑了进来。
【怎么了,米加(Micah)?这么急匆匆的干嘛?】探长道。
【探长,】名叫米加的探员行了个礼,【有人报了孩子失踪案!】
【是谁——是哪儿的?】
【钟塔街(Clockturm Street)的茢茜(Lessi)茢大妈,她说她的孙子不见了,可能是被人拐走了!】
【是吗,这案子看起来有点麻烦啊……】探长喃喃。
【探长要出动吗?】
【不,我手头还有一堆案子,现在一时半会走不开,然而……】探长看向一边,【不如……】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博士身上,【就由你,吾友,来……可好?】
他探询似的望着博士,其中包含着长年朋友的殷切期望。
【——不知你能不能胜任?】
博士笑了,好像并不在意一般。
【……倒也不是不能胜任。】
【好啊!】探长很高兴似的在桌上磕了磕烟斗,【不愧是吾友,我没有看错你——】麻烦事又少了一件……他抬头对警员道,【米加,你把这位先生带到犯罪现场去吧。】
【……什么?】懵懂的米加还未反应过来。
【我说了,现在这位先生就是我的代理人。】探长道,【你的现任探长对你说什么,你就做什么。比如说——】
【把我带到犯罪现场去。】博士道。
米加倒也还算头脑敏锐,终于反应过来——
【好、好我知道了!】
【那就快去。】
米加于是立即转身,带领博士走出房屋。
【走吧,菩提。】博士道,【我们又有事情可以做了。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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